茶泡成都：品茶

成都人喝茶没有福建工夫茶那么多曲折，也没有杭州绿茶那么讲时令，但他们要坐最舒服的竹椅，要看尽文骚书画，到处都是炒家玩家收藏家……至于茶嘛——花茶足矣，又有淡香，又有花朵在水中伸展的幽雅——很符合成都人的性子。

在成都，我随便找一家门面不错的茶馆进去，就看见满眼的竹椅子，线条都细细地，有的椅子甚至因为用的久，椅架都变了形，好像支撑不了多少重量。当地朋友看我小心地坐下，慢慢放松身子，忍不住直笑说“没事别怕”。我还是怕，但坐下了，等着那“吱吱”的声音结束，再放松下来，才发现竹椅原来是如此的贴身舒服。

成都的老茶馆都喜欢用竹椅木桌。竹椅是川西坝子广为生长的茨竹做的，高靠背，坡扶手，像是按照成都人身形和习性度身定做的。这种廉价竹椅摆在装修过人家户里，全无看像，放在茶馆内却绝对舒服。竹椅一定型，便百年不变，时间长了，坐的人多，椅子扶手上都生出一层光泽。茶馆里茶客多的时候，竹椅告急，店家就抬出餐厅的那种很俗的塑料椅子替代，有的茶客竟然为此拂袖而去。

一天受朋友邀请去一个门面很大的茶馆，我想换个茶品尝尝，没承想服务员说只有花茶，我觉得不可能，怀疑是店大欺客，正僵持着，老板却笑呵呵地出来解释，说成都人喝茶是为了求闲，不像福建那么讲究茶的品质和茶道。所以在成都，即便是大茶馆，茶的品种也不过一两种，而且多半是喝5元一碗的花茶。跟杭州人与绿茶一样，成都人似有“花茶情结”。虽然四川不大产茉莉花，须从老远的地方购进，但人们还是钟情于花茶，犹如成都不产盐，盐却不可或缺。有人评价说，花茶对于成都人就像川菜里的回锅肉，都是这个城市里最大众的两样。

在成都茶馆还有一件常有的东西就是很重的文化味儿。像大慈寺，天井里两排女贞树夹一溜石板路，其间不仅茶椅都见缝插针，而且墙壁也决无一点“空闲”，字画密密麻麻顺墙挂上去，快抵拢屋檐了才罢休。济公、虎、牡丹和锦鸡，都在那里无声汇集。因此不少文化人都喜欢来此聚会，流沙河先生等就不时前来。茶阁里有个台子，不是唱戏用的，只为拍卖字画。在这里好多拍卖会还是“无底价”的，这一点考验着新老名家的神经，实在价格低得离谱了，他们的人就会自己出价买下来。藏家、爱家、炒家和看热闹者，都在阁里泡了茶，观赏轮流展示的拍品，听着拍卖师有板有眼地解析，享受着拍卖会戏剧性的场面。我有时候真是觉得成都人在茶馆里用尽了聪明，什么都会在这里发生。